决胜小康 奋斗有我 | 长发村扶贫笔记

来源:吉报副刊 时间:2022-02-21


 

老人机

 


这是一个真实的笑话。北京地铁挤,过道站满乘客,快到木樨地电话就响了,铃声刺耳,还递进式增高,乘客都看我。临出门,孩子怕我睡过站,帮我设置了响铃,又设置了高音。我不会减小音量,好在,我的手机很小,类似过去用的掌中宝。捂住话筒,对方说话只能振我一个人耳朵。可能是车厢里的嘈杂挤进了电话里,我回答了三遍对方也没听清。刚好到木樨地,放下捂电话的手拎包,一边下车一边重复第四遍。脚刚落站台,背后就传来嘲笑:拿个50块钱的老人机也敢来北京忽悠。

从北京回来我对照说明书攻克难关,老人机不复杂,很快就学会了调解音量,我像攻克了一项尖端技术,晚饭都给自己打赏,多加了一道菜,还喝了二两老白干。

带着一门手艺下乡,瞬间就在四社李长青身上派上了用场。我们工作队去李长青家动员种植转型,李长青82岁,腿脚还算利落,有点弯腰,耳朵也有点背,同他说话需要提高几个分贝。他以为我也耳背,声音能震掉房顶的灰串子,指着躺在炕上的老伴,话语明显有火气。李长青老伴脑梗躺在炕上15年,李长青又要侍弄庄稼又要侍弄园子又要侍候病号,里里外外折腾成了弯腰子,可又觉得不对,看李长青帮老伴喂水给老伴翻身的耐心劲儿,没有丁点儿不耐烦啊!倒是他老伴,虽然身体不能动,嘴能动:“说话那么大嗓门,那电话你自己捅咕不明白怪谁呀?”

原来是因为电话,就在我们进屋的时候,李长青还在摆弄着自己的老人机,还愤愤不平地把电话摔在炕上。工作队长拿起电话问哪出毛病了?李长青指点着也说不明白,就是找不着那些人了。工作队长笑着对我说,你的专利。我接过电话,摆出一副身怀绝技的架势,问李长青,找不到哪些人?工作队长哼了一声,是找不到电话簿里的人。这个好办,我的老人机就是设置了电话簿。我指导李长青,先按解锁键,再按前进键,按完前进键按下翻键就跳出电话簿,再按确认键,再按下翻键就出人名了。李长青按我说的一步一步按下去,果然就出了人名。李长青高兴起来。我也有点牛哄哄地向工作队长扬起下巴。李长青下翻找到“二哥”俩字,对方电话有提示音,李长青兴奋地,通了,通了。忙对话筒说话,是我,七八天没给你打电话,我电话坏了,把我急的,你那边挺好吗?这回我可以教你打电话了,先按解锁键,再按——按哪个了?我小声提示,前进键。李长青泄气地摇头,算了,教也教不会,以后还是我给你打电话吧!我刚刚学会。是工作队教会我的。

从李长青家出来,工作队长拉长声,用老人机有一样好处,能教会老头。我自豪地说,老了以后不会失业,开个老人机培训班,你免费。正说着,李长青追了出来,找不到前进键了。只好返回,把着手指反复教了几遍,播出,通了。再次出来,还没等到大门,李长青又追了出来,哪个是确定键?就这样反复了几次,一个下午过去了。李长青急得沉不住气,破玩意还说方便老年人,干脆砸了算了。工作队长耸耸肩,培训班,免费。我琢磨一下,抓起纸笔,把李长青电话簿里的人名抄下来,挂在墙上,以后只需按解锁键,老办法输入号码,这个能会吧?李长青眉开眼笑,过去电话没有解锁键,打电话可方便了,按号码就能说话。

这让我想起那首歌:“当时光飞逝,已不知秋冬,这是我唯一的线索,人说情歌都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事到如今,已无所可求,这是我唯一的寄托。”

庄子在他的《天地篇》里有这样一段描述:子贡过汉阴,遇翁凿穴抱罐浇水。子贡见其劳累,欲为其安水车。老者沉吟,机心存于胸则纯白不备。子贡卑陬失色。告诉了孔子,孔子解释,对于老者,拒绝外在社会,无力接受新技术,保全内在的精神安宁,就是幸福。

看来,再去北京乘坐地铁,我会大方地举着电话,这是我和李长青们的幸福。

 

寿星

 

我在乡下扶贫时间不算短,从2017年3月到现在,而且一直是以扶贫队员的身份参与扶贫工作的。我一直认为,扶贫工作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我们一直强调“干群”关系,干部和群众,尤其农村群众,他们是和土地打交道的,何况我们面对的还是农村贫困群体。这就需要我们弯下腰、蹲下身。我给自己的五句诀是:吃得了辛苦,耐得住寂寞,看得见问题,干得来实事,放得下身段。前两个要求是品行和习性问题,后两项属于水平能力范畴。除此,最为关键也是最难做到的就是,放得下身段。首先把自己放在工作队员的位置,归工作队长领导。第一个工作队长40岁,副科级干部。第二任是乡镇卫生院牙医,38岁。第三任是乡镇的助理员,42岁。第四任县里的副股级,也没到50岁。第五任就是现在的工作队长,也姓张,我给他起了外号“张真香”。本来我走路就有个猫腰的习惯,或思考,或背诵,现在又刻意下弯,基本就矮成了矬子。有工作队员笑我,弯腰驼背白头翁,拄上棍子老顽童,早晚两遍村村通,数完脚印数小坑。

王兴义是贫困户,妻子类风湿,卧床20年,除了张开嘴咽饭,其余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为了给妻子治病,沈阳、北京、上海跑个遍。拉下大笔饥荒,日子平添了一个大窟窿。我们帮扶的第一个特困户就是王兴义家。我们选择黄昏,农户人家升起炊烟的时候来到王兴义家。听见开门声,躺在炕上的患者努力把头往起抬,努力了几下都没离开枕头。我们电话联系王兴义,电话那头声音洪亮,刚从信用社出来,镇里的扶贫项目分红,600块。还有市里扶贫项目分红,400块,刚取出来,两笔钱加一起,去内蒙古买药还差600。他要去帮超市搬货物,搬完货物再煺两只鸡,一天能赚50。他还补充一句,治疗类风湿用的是中药,不在医保范围之内。我接过电话,告诉王兴义,现在就回来,病人还没吃晚饭,剩余的不用凑,我们带来了。工作队长诧异,我们带来的只是400——我矮声矮气地说,对不起,没请示,还差400,我补。队长又懵懂地看着我,400?应该是差200呀!我小声回答,别让患者听见,压力大,不加200块钱路费,王兴义怎么去内蒙古啊?工作队长沉默了一下,拿起扫帚出去扫雪。炕上的患者说,我想坐一会。我站在屋地,离老远帮忙,也使不上力,便脱鞋上炕。患者已经尿床。我蹲下身,双手伸进臂窝把患者托起,靠在行李上。

回来的路上谁也不说话,原野有乌鸦起落,看似莹白世界的黑点。还是女队员首先打破沉默,你刚才抱起患者那会儿一点都不像老顽童。我说像什么?她说,像寿星。

 

信息板

 

村部走廊上挂着贫困户信息板,年收入、收入来源、脱贫计划、脱贫措施以及包保责任人等,有几户贴上了红旗。

赵长江:信息栏显示,独身,79岁,一女儿外嫁,收入来源土地流转金,因为是早期流转出去的,执行的是当年的流转标准,每亩地300元,两口人总计1200元,养老金1200元。总收入2400元。距离贫困线还差1300元。脱贫计划栏里记载,庭院经济,项目补偿。包保人是工作队长,把他所在单位几个同事全员发动,帮老人找差事,编织稻草茓子。附近有家养鸡场,专养笨鸡,下蛋时要有个窝,每年需要500个。每只草窝8元钱,相当于订单产业。年年针对赵长江下订单,赵长江第一次收入定金2000元,后续的2000元,货到付款。赵长江名字下面多出个小红旗。



编辑:曲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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