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知名作家吉林行作品展 | 长白寻雪——必须记忆的美妙旅程

来源: 时间:2023-05-15

长白寻雪——必须记忆的美妙旅程

作者:李浩



二合雪乡的黎明


推门见雪。雪和那种可以被称为“雪意”的东西在我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只有瞬间便用力地包裹了我。有些凉,但更有些美。


黎明时分的二合具有一种安静的、宽阔的并具有延伸感的美,这种美和洁净的雪一直伸展到远处,伸展到树林的深处,甚至是看不见的更远更深处……我确定,如果说冬日的二合雪乡能有十分美,其中至少六分是这洁白的、厚厚的积雪所带来的,积雪的存在使二合原有的美变得更重,变得更加可感,也更“灼人”。黎明时分,我想再次强调一下这个“黎明”,当我从具有民宿风格的旅店走出来,黎明中的光和那种可称为“雪意”的气息让我小有意外。在赶来之前我想过雪乡静谧的美但还是没有想到,它竟然能如此,比我以为的更重。何况,黎明时分,农户灶口久违的炊烟淡然地融化在光和清凉的空气中,它们平平地铺展于小村的上空,在略显昏黄的阳光下竟然有一种独特的氤氲,并且是多彩的……正是这层淡然着的炊烟,竟使二合雪乡的十分美又增加了半分,有一点小小的溢出。是的,当时,望着这层淡然的、氤氲得如若仙境的多彩薄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它是因为村庄炊烟的共同升起而造成的,我以为是雾,是水汽,是……反正就是没有想到它是炊烟和微凉水汽的结合体。在我用手机为它拍摄了十数张令人满意的照片之后,在我登上二合专门为俯瞰整个雪乡而特别修建的观景台之后,才悄然意识到它是炊烟,是——那一刻,我承认自己多出了更多的百感交集。我出生于北方的农村,在很小的时候年年都能见到很多的雪,遇到多次的大雪封门,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我进入城市,也随着气候的诸多变化,能够见到“封门大雪”的机会越来越少,能够在春节之后还能看到如此厚、如此洁净并如此具有诗意的雪的机会越来越少……踩在吱吱吱吱的雪上,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的旧光阴,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有一小段时间,我甚至有种小小的恍惚,感觉黎明时分的二合雪乡在某种程度上是我少年的故乡——尽管,我的故乡并无延展的山峦和那么多那么多笔直的树。二合雪乡的早晨,像是在一幅质朴而悠远的画中,有一种“似曾相识”,而且是那种被加工、被美化的“似曾相识”。


踩在吱吱吱吱的雪上,我向远处走去——来到二合雪乡,我们下车的时间已经是黄昏的“黄”消耗殆尽而只有“昏”的时候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地看看这个在传说和攻略中不断被提及过的雪乡。小村落的样子,有意保持着那种原始和质朴。真的是小村落的样子,沿着村路走下去我能看到堆放着的粮食,悬挂在门口的玉米和辣椒,以及堆积的柴和马厩里散发的淡然气息……一切都是真实的、质朴的村落的样子,它保持着一种乡间的应有样貌,但仔细看去这里似乎都经历过精心修饰,尽管这修饰从未改变真实、质朴和粗粝感。譬如一家院子,悬在屋檐下的几束玉米是种不经意的装饰,新年未摘下的红灯与玉米的黄以及积雪的白构成视觉上的有效对比,它们也增加着美这个词的多重质地。质朴的木栅栏有意将院子参差隔开,而房檐上的积雪也有意未经清扫,这个精心的“保留”在我看来是美学意义上的“增强”:如果清扫,露出屋顶的原有颜色,毫无疑问雪乡的洁净和美感就会小有破坏,因此,二合雪乡的村民管理者便让自己略有懒惰,而有意地让自己和家家户户整体保持住雪乡之美。谈及精心,依然在这家院子里,有一个被堆成“美术家”的雪人,它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紫色的围巾……在另一户农家的院外,树上被装饰了数十朵粉色的桃花,我想它同样是为了新年的气氛而添置的,当然也可能仅仅是为了雪——这些用心的装饰让二合雪乡的质朴和民间感又多了些别样的韵味。更让我惊叹的是,这家院子的外面,用带着雪的冰块垒起的粮垛和院墙——它是用冰雕的方式完成的。我没有想到,冰雕还可以如此完成,还可能把乡村感、粗粝感和内在的精致那么“坚硬”地合为一体,与民宿的整体合为一体。不止一家民宿的院子里有用参差的“冰砖”垒起的墙,不止一家的院子里有堆起的颇有艺术感的雪人,不止一家的院子里挂有色彩突出的玉米、辣椒或者红灯,不止一家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有精心的、却不伤乡村质朴感的设置……说实话它竟然让我有些小小的感动。我感动于整个二合雪乡所有人的共有维护,它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日复一日,这对村民们来说并不容易;我感动于他们试图为所有旅客营建一个共有的好环境,而且形成了自觉。


在路上走着,我的眉毛和头发已经“变白”——告诉我眉发全白的是此次同行的一位吉林朋友,她已经更早地起来并且跑了一圈儿。受我“拖累”,后面的路程她只好放弃跑步而跟着我走了,包括试图“上山”走向树林的过程。很明显,她像我一样兴致勃勃,尽管她多次来过舒兰。在村子里行走的过程中她成了导游:这样存放玉米是为了避免滋生霉菌,当然也避免了老鼠的盗窃和糟蹋,整个吉林都是这样要求的,看,它们整齐地码在一起多好看;这家关东民俗文化博物馆是私人建的,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些展现东北民俗和某个时代存留的物件都是那位老人的个人藏品,有些已经年代久远了;被钢丝围在院子里大片大片堆放得像房子一般高的可不是野草,而是水稻的秆儿,“舒兰大米”有着良好的声誉品质,昨天我们吃到的都是舒兰无公害大米,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购买的也是舒兰大米;这家的木柴垒得真是整齐,主人一定是少有的勤快人,我们是不是过去走访一下,看看他们家里的收拾,如果下次在这样的民宿中住宿应当是极舒适的来到雪乡,就应当住在农民家,吃当地最为地道的农家饭和他们坐在一起“唠嗑”,你说是不是……是,她说的我当然认同,作为“灶王”和大吃货的我也津津有味地回忆起昨日到舒兰二合吃到的当地美食:大盘大盘的烧鹅,盘大量足,风味独特,让我在回味中还不断地“生津”,试图在早餐的时候还能吃到;大条大条的鲤鱼,家常做法,以辣椒、香菜点缀提味儿,但吃起来却是鲜嫩香醇、软滑不腻且没有丝丝的鱼腥味儿;还有同样家常的清炒山菌、肉丝蕨菜,吃起来实在鲜美地道,是在别的地方很难如此吃到的。我告诉吉林朋友,我的老家是山东、河北的交合部,其间只有一河之隔,当地的家常做法与本地的家常做法竟然非常近似,也竟然让我吃出了一种带有童年滋味的亲切感……说着,谈着,我们缓缓走出了村子,两个人朝着几乎没有了脚印、只有更厚积雪的小山上走去。说它们是小山,其实更多的不过是“坡”,高度并不算高但恰因这起伏而蕴含了更多的美,加上层层叠叠的树和后面泛起的不同明暗的光,便有了更强的画幅感,像东山魁夷笔下的风景。


踩在吱吱吱吱的雪上,我肥胖得不像样子的身体竟然有些轻盈——它当然不是物理性的而是心理性的,是我的以为。真的是我的以为,在来二合雪乡之前,我的脑袋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务和杂念,那些答应下来的未完成、未了的但时时会牵动的家事,它们让我“不够平静”。而在二合雪乡,那个荡漾着不同色泽的光的黎明,我竟然能够“物我两忘”,至少在那个时分完全地遗忘了自己来前的背负——这种遗忘使我轻盈,也让我有所沉浸。


洁净的、铺展的雪。以及带有陌生感和童年感的炊烟。被雪盖住的小路和玉米秸垛。以及,小山坡上的树。它们那么平静,安静,平和,于我和我们也是种安抚——路上,我和遇到的同伴们在雪中拍照,那一刻我和我们是快乐的,属于时间和雪乡的美在我们背后被悄悄地纳入固定的镜头中去,并且将成为记忆的部分。


我喜欢这个二合雪乡的黎明。尤其是黎明中的雪,它真的是让人流连。


长白寻雪


冬季时分来一次长白山,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固执的、悠长的愿望,我要自己在这一生之中至少要有一次冬日的长白旅行,它在我心里已经“生存”了多年并且长出了层层的、茂密的根须。许多许多年之前,我曾在夏日时分来过长白山,参加作家胡冬林的作品研讨会,那时的长白山便让我着迷,但冬季来一次长白山的念头还没有形成,当时我更想再次于夏季重上长白山,它那种几近刻骨的美值得一次次重新发现。是什么时候产生的那个愿望?是胡冬林去世之后我重新翻阅他的《山林笔记》的时候?是我在偶尔的搜索中见到冬季长白的照片而产生的?还是,在我尝试写一篇“雄鹰的故事”而在长白山图景中为臆想的雄鹰寻找可信环境的时候?我无法具体地说清它是如何产生的,但却很早很早地就固定了下来,成为了愿望。一定要在冬季来一次长白山,我当然不肯轻易地放弃这样的机会。


大美。“在诸多的省份,许多的景区自我推荐中,大家都习惯而统一地使用‘大美’这个词,因为使用得过多,而使我产生了小小的抵触,它成为了一个在我看来显有平庸而僵化的词。但在长白山,我觉得自己理解和真正见识了‘大美’这个词,因为事实如此,这里盎然的美中包含有雄浑、阔大,有宽延和独具的苍茫。”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我曾如此说过,现在我愿意再次重复我当时未经过多思虑脱口说出的话,它出自真心和真诚。


自二合雪乡,一路。当然这条路还可以延展得更前一些,更前一些——但我更愿意从二合雪乡算起,因为我们是第二日的上午在二合雪乡乘车,前往的长白山。一路,我盯着窗外,盯着连绵但并不高大的小山坡,盯着山窝中坐落于白雪深处的村庄,盯着在不断疾驶中变化却又似乎不变的雪中山林……松树、柏树、桦树以及诸多不知名的杂树丛生其间,而铺排着的白雪则使它们拥有寒林独特的美。“长白山拥有目前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生长最良好、最具代表性的温带原始森林系统,享有‘自然博物馆’和‘生物基因库’的美誉。”同行的朋友见我一直眼睛向外,于是耐心地向我介绍,“我们这儿,森林覆盖率近90%,可能不太准确,你等我查一下数据……”这份认真和自珍的“得意”让我又一次小有感动,也让我和他建立起了更内在的亲近。我和他说,我原学的是美术专业,平时绘画也多以山水为主,所以此时的“眼之所见”自然让我愿意尽收,我脑子里想的是如何把这时的所见画下来,尽可能地。“每年,都有许多的画家、摄影家来我们这里采风,特别多、特别多!每个季节都有!”他再次小有得意地昂起了脸。


长白寻雪。冬季的天池完全是另一幅美景,它与我留在记忆里的那座天池竟然有那么大的不同,包括那山,那坡,以及那些随着车辆盘旋向上而变化着的树……车停下来,我们到达天池。没想到,遇见的游客竟比几年前夏日时遇见的更多,那种欢愉悬挂在每个人的脸上,尽管每个人的脸上还带着山风吹过来的寒气。兴奋是能够传染的,我知道,他们的兴奋早早地传染到我的身上,我加入到拥挤着的人群中。风很凉,尤其是走向风口处的时候,但它没有影响我们的勃然兴致:既然是在冬季来天池,既然要长白寻雪,当然首要的是体验那种带有些许刺骨感的冷,它是我和我们寻求的一个部分,我们当然要接受这份并不严峻的考验。坚硬冷峻的远山连绵耸立,形成一个弧状,而洁净的白雪则从山下的封住的天池边缘处奋力向上,一点点攀缘着,就连我们这些游客都能看出它的铺张和用力——它要把洁净之美更多地、更多地给予这湖池水,这山峦,这生活和这世界。长白寻雪,我们离开自己的日常来到这里寻找风景,有多少暗暗的期许是寻找那种雪的洁净?寻找那种在日常中一直难以望见的美?我们的日常匮乏使它变得更加诱人,更让人向往。


我喜欢夏日长白山的葱郁,但更喜欢冬季被雪覆盖的具有寒意和苍茫的长白山,我觉得它在这时才更具有北方气质,更具它的独特和显见的风骨。在这份苍茫里,我和我们走近的是人类的“原始”和自然的“原始”,是那种未经修饰的旷达之美——随着人类活动的普遍和科技的进步,这种“原始”性可以说会越来越稀薄,但在长白山,可能会长时间地存在下去,甚至会因为不断地受到重视而有更多保护。


长白寻雪,有雪的长白山有着特别多、特别多的旅游去处,譬如长白山西景区天然野雪公园,乘坐略显惊险的雪地摩托应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那种刺激的颠簸感和迅速的飞驰以及飞溅起的雪更会让人心旷;长白山滑雪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在我来到长白山滑雪场的那日,看到的竟然是人山人海——据当地的负责人说,疫情之后的2023年,他们接待的旅客人数是之前最好年景的150%,春节前后的几个月里当地的旅游收入竟让他们也感到惊讶……说实话在疫情之后我特别特别地喜欢见人,喜欢拥挤和车水马龙,我觉得它就是活力的某种体现。而我尤其希望在东北见到更多的人,我希望我们的大东北能有更多的活力,能有更多的美被我们、被南方的人和世界的人看见。我还要特别特别地推荐长白山的冬季漂流,在冬季吉林几日的旅行中它是让我更深记忆的旅游项目,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在冬季的时候重访长白山,而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在再来长白山的时候继续漂流,必须要。位于露水河长白山狩猎度假区内,有一条冬季也不会结冻的河(它即是有名的碧泉河),水温常年恒定在6—8℃,属于长白山独特的冬季水文景观。水流有缓有急,有顺流也有小有险阻的曲折之处,更重要的是两岸白雪皑皑,树木错落,雾凇倾斜,水面上雾气蒸腾,漂流于其间的感觉真的是犹如仙境……


它真的是让人流连。



编辑:曲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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